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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萨散记

  

  梁劲泰

  

  (发表于香港《大公报》1985年10月17日至26日)

  

  (之一)拉萨的由来

  

  古代西藏的吐番王朝,起源于西藏山南地区,到了公元七世纪,随着吐番王朝的强盛,其势力范围才抵达拉萨。当时拉萨只是一片荒凉的沼泽地,在沼泽地中央是一个湖泊,藏族人称之为“卧措”。

  

  到了吐番王朝第三十三代赞晋(王)松赞干布的时候,才决定迁都拉萨,从那时开始了拉萨城的建设;在建设拉萨城的过程中,不仅体现了藏族人民的勤劳与智慧,同时也倾注了汉族人民的心血。

  

  由于统一西藏的民族英雄松赞干布娶了唐朝的文成公主,汉藏两民族的文化交流便开始了。当时文成公主来到拉萨,便运用了盛唐时期内地的阴阳五行学说和先进的技术,以及她带来的各种工匠一起为建设大昭寺和小昭寺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大昭寺建成后即成为各地善男信女朝拜的中心,因此围绕着大昭寺首先建起一些旅舍,供远道前来朝佛的人寄宿。接着慢慢地在寺庙附近也修建了一些居民房屋,以大昭寺为中心的“八角街”城区就此逐步形成了。

  

  公元一四零九年,青海藏族人宗喀巴在拉萨首创了格鲁教派(黄教)的传昭怯会,全面展开“宗教改革”的活动,黄教的势力迅速发展。宗喀巴和他的弟子们便在拉萨东郊、西郊、北郊修建了规模宏伟的甘丹、哲蚌、色拉三大寺。随后五世达赖修复和扩建了布达拉宫,七世达赖修建夏宫“罗布尔卡”(园林),拉萨便逐渐成为西藏的政治、经济、宗教和文化中心。

  

  在藏文中,拉萨的“萨”是土地的意思,“拉”是神佛的意思,拉萨意即“神佛之地”,也就是“天堂”和“圣地”了。藏族人认为,到过拉萨的人将来是可以升入天堂的。拉萨确实是以寺庙林立,僧人众多而闻名于世,直至现在,每逢宗教节日时就能看见朝佛的人群绵延十乡里,城中四处香火缭绕,城郊到处是外地朝佛者居住的帐篷.由于拉萨的历史渊源及其浓厚的宗教色彩,它已成为藏族人精神世界中至高无上的完美象征,也是藏族引以为自豪的地方。

  

  (之二)拉萨的三大寺

  

  谈起拉萨的寺庙,就是人熟悉的布达拉宫、大昭寺,以及被称为“三大寺”甘丹寺、哲蚌寺和色拉寺。严格说来,这些寺庙是有区别的。僧人出家修行并附有各种学位学习机构的应称为“寺院”,仅仅有佛像供人们朝佛烧香跪拜的应称为“寺庙”。两者在藏语中的表达有明显的区别前者称为“贡巴”,后者叫做“拉康”。

  

  按照这个区别来划分,三大寺是“寺院”,布达拉宫和大昭寺则应为寺庙,但现在一般人不再计较这点了,都用寺庙来泛指了。应当指出的是,西藏佛教的精华大都集中在寺院,而不是寺庙。

  

  拉萨的三大寺都有自己的来历。甘丹寺是一四零九年由黄教创始人宗喀巴建立的,同时也是黄教创立的一年。甘丹寺直译过来就是“兜率天”的意思,按照佛经的解释“兜率天”是弥勒寄居的地方,也是释迦牟尼的母亲摩耶夫人死后往生的地方。

  

  当时宗喀巴和他的弟子们推行“宗教改革”,并在一四零九年成功地在拉萨举行了规模盛大的传昭法会(藏语称为“默朗钦波”),并且在法会上进行经文辩论,考选宗教学位等活动。在这以后,黄教的势力就开始迅速发展。由于宗喀巴和他的弟子们是以甘丹寺为基础发展起来的,因此有人把他们叫做甘丹寺派,他们的提出的主张也被称为“甘丹必鲁”,简称为甘鲁派。这个词后来就演变为“格鲁派”,这就是黄教为什么也叫做“格鲁派”的原因。

  

  哲蚌寺和色拉寺是宗喀巴及其弟子们分别在一四一六年和一四一九年建立的。哲蚌寺全名直译过来是“吉祥米聚十方尊胜洲”,简称哲蚌的意思就是“米堆的地方”,象征繁荣之意。“色拉”直译过来有两层意思。一层意为“雹子”,据说在建寺时曾降落过冰雹;另一层意思是“野蔷薇花生长的地方”。

  

  三大寺前后仅仅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完成,速度是相当快的。在当时三大寺已具有规模,规定的编制相当庞大,据记载甘丹寺住寺僧人是三千三百人,哲蚌寺七千七百人,色拉寺五千五百人,而且实际上住寺僧人数目往往超出这个编制,由此可以想象当年的盛况,以及黄教信徒人数之众。在十年浩劫中,甘丹寺已被全部毁坏,哲蚌寺和色拉寺幸未遭劫,目前的建筑群仍然保持当年的面貌。

  

  (之三)布达拉宫与仓央嘉措

  

  前来拉萨的人,没有不去看看布达拉宫的。布达拉宫依山建筑,由白宫和红宫两个部分组成,殿堂灵塔重重叠叠,雄伟壮观之极。宫内珍藏有无数的珠宝、古瓷、唐喀、经卷、文物等等,均为无价之宝,真正是一座艺术宝库。在藏族人的心目中,布达拉宫更是神圣和权威的象征。我初到拉萨时的下午,曾独自一人去逛布达拉宫,说来惭愧,因为没有向导,我在那迷宫般的殿堂中转来转去,如入迷魂阵,竟不知所往,最后只好顺原路退回了。

  

  关于布达拉宫,这里不能详述它的建筑、殿堂、灵塔、雕刻、塑像、壁画等等,因为要占很多篇幅,所以只想谈谈藏族朋友告诉我的有关趣事。公元十八世纪,住在布达拉宫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是一位著名的风流才子和诗人,他不安心于寺院中的寂寞生活,写了这样一首咏怀的诗:

  

  “默想上师的尊面,

  怎么也没能出现。

  没想到那情人的脸蛋儿,

  却栩栩如生地在心上浮现。”

  

  仓央嘉措便在布达拉宫开了一个旁门,自己掌握钥匙,晚上从此门出去,化名宕桑旺波,在拉萨城中寻芳猎艳,早晨再从旁门回宫。有一夜下大雪,他回来的足迹印在雪上,直至他的卧室,被宫里的喇嘛发现,顺着足迹追查,结果仓央嘉措微服私行的秘密遂大白于世。

  但他对此却直言不讳,毫不介意,并做诗回答说:

  

  “人家说我闲话,

  说的一点不差,

  少年轻轻的脚印,

  曾踏进女店主的家。”

  

  他还这样申辩:

  

  “入夜去会情人,

  破晓时大雪纷飞,

  足迹已印在雪上,

  保密尚有何用?”

  

  “喇嘛仓央嘉措,

  别怪他风流浪荡,

  他所寻求的东西,

  和别人没有两样。”

  

  仓央嘉措的诗细腻而情意绵绵,他写道:

  

  “从那东方山顶,

  升起白白的月亮,

  未嫁少女的面容,

  显现在我的心上。”

  

  “和那心爱的姑娘,

  如能白头偕老,

  真像在大海底下,

  捞上来一件珍宝。”

  

  “对她一见钟情,

  夜里睡不着觉,

  白天无缘再见,

  使我神魂颠倒。”

  

  这位“情僧”,长期以来一直为藏族人民所歌颂。至今在拉萨有些房屋的墙上涂有黄色,据说这些黄墙标志着这家里曾有女性与仓央嘉措有过往来,所以涂上黄色,是带有炫耀之意。因为按当时的习惯,女性若能同达赖喇嘛这样的活佛往来,乃是一种荣耀和福份。这也说明了佛教威严阴森的外表并不能压制人性对爱和自由的追求。

  

  (之四)“磕长头”与“绕佛”

  

  藏族人的宗教热忱,假如没有亲眼看见过,那是很难令人相信的。记得我刚到拉萨时,傍晚散步到大昭寺时,第一次看见了大昭寺门口此起彼伏磕长头的群众,那个印象真令人难忘。他们口中喃喃自语,在那一拜一磕的连续动作中,表现出那样的虔诚,那样的专心致意,似乎已经与神佛完全溶为一体了。与我一齐从内地刚来的的另一个大学生,竟然也随着人群爬在地上磕了一个长头。他跟我说:“在这种环境和气氛的感染下,我觉得唯一可以做的事似乎就是也磕一个长头……”

  

  “磕长头”只是一种通俗的表述,其正式名称应当是“五体投地”或“五轮投地”。“五体”或“五轮”指的是两肘、两膝和头部。磕长头的过程也是有讲究的。先是立正合掌,然后两膝、两肘、头部依次着地,这是佛教中表示敬意的最高礼节。据说这也是头触佛足的表示,叫做“头面礼足”或“顶礼佛足”。

  

  有一次我在寺庙亲眼看见一位藏族妇女,抱着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在每尊佛像的基座下她都用头碰一下,然后她把婴儿的头也去碰一下,表示敬意。但那个婴儿却一点都不哭闹,似乎也已经懂得了佛的慈祥和威力。

  

  在拉萨,最常见到的宗教仪式除了“磕长头”,下来就是“绕佛”了。所谓“绕佛”,就是围着佛像或者寺庙、神山、圣湖走一圈至三圈,甚至百圈千圈。用来表示对佛的尊敬和供奉。这原是古代印度的礼节,后来才被佛教采用。

  

  在拉萨的“绕佛”,可以只围佛像绕一圈,也可以围着大昭寺或布达拉宫绕一圈,也有围着整个拉萨走一圈的。在西藏,还有一种表现信仰意志和虔诚的“大绕”,如“绕神山”、“绕圣湖”。信徒们绕山,既可以在山顶围着山尖绕一圈,更虔诚的,则是沿着山脚走一圈,在过去,这一绕转就常常绕到国外去了,而且也有些人就在这长途跋涉中丧生了。

  

  每逢到了宗教节日,绕佛的场面更是壮观。在各寺庙门口,都燃起一种像是艾草的东西,远远望去,四处香烟缭绕,气氛庄严。人们从各地奔来,围着寺庙,就开始了绕佛的仪式。人群浩浩荡荡,看上去就像盛大的游行队伍,男女老少都在其列,其中也可以见到一些留长头发,穿牛仔裤之类的前卫青年。

  

  (之五)喇嘛的苦修及其学位

  

  西藏过去长期实行的是政教合一的制度,因而佛教在藏族人民生活中占有非常崇高的地位。解放前,喇嘛的数量占人口的百分之十,几乎每个家庭中都有人出家皈依佛法。时至今日,圣地拉萨的大昭寺内外,磕长头的人群仍然日夜不断.布达拉宫和哲蚌、色拉两寺依旧香客云集,其中有许多人是不远千里而来的虔诚信徒。至于人们手中的佛珠,屋顶的经幡,门前的吉祥符号,路旁和原野间的“玛尼堆”,民间流传的故事和舞蹈藏戏,所有一切都与佛教有关。

  

  在拉萨所有寺庙中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所供奉各种佛像、壁画、唐喀,这些东西不仅仅是艺术品和装饰品,而且也是受人尊崇膜拜的对像,是佛教修行必备的条件。因为喇嘛修行时一定要面对这些图像,使其深印心间,同时口诵经文,潜心观想。

  

  西藏寺院中喇嘛的修行和学经过程是很艰苦的,真正能够完成学经全部过程,并且能够取得修行圆满结果的人是寥寥无几的。以西藏佛教中的显宗为例,一个僧人开始学经,一定要经过多次的升级、辩论后,然后才能考取学位。西藏佛教僧人的学位,总的名称叫做“格西”,获得“格西”要经过许多等级,而且必须经过多次考核,如辩论、考试、复试之后才能获得格西学位。一般僧人从入寺院到考取格西学位,往往要二十年的时间.

  

  在藏传佛教中,如果要修行密宗,就更加艰苦了。修密宗的僧人不仅仅需要先精通显宗的内容,还要进行异常严格的苦修苦炼。每天的修行在凌晨两点钟就要开始,不论春夏秋冬,不管严寒和酷热,都得坐在用鹅卵石铺好的固定位置上修炼,并且一律赤足,不能穿鞋穿袜,因此很多僧人都不能坚持到底。一个僧人要达到密宗的最高成就,即使在一帆风顺的情况下,也要五十年的时间。

  

  西藏佛教这种苦修方法,并非是毫无意义的。据说在二十年代,内地曾有一批佛教学者,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来到拉萨要同西藏对手较量一下,但他们在拉萨同寺院中的喇嘛们进行辩论,则以失败告终。由于时局的变迁尤其是十年浩劫,据说目前西藏有学问的高僧已剩下很少了,且有后继无人之势,因此要怎样搞好西藏佛学的研究,确是值得注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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